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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独角兽”群作者：高建斌、郭誉清约有 200家中国初创企业估值达到或超过 10亿美元，其中多家正准备拓展海外市场。2010年，当总部位于上海的初创企业返利网开始融资时，朱旻知道他全职加入返利网担任首席运营官的时机已经到来。当时返利网是一家提供在线购物返现服务的企业，他与公司联合创始人葛永昌早就相识，最初的办公地点就在葛永昌公寓的客厅。初创期可谓困难重重，当时中国的电子商务市场尚未成熟。公司只有两台服务器，一台用于网站，一台用于运行数据库，上网速度极慢。返利网的员工穿梭在上海街头分发宣传页，以吸引路人的关注。购物返现最初都是用葛永昌个人的信用卡来支付。朱旻本来只是在返利网兼职，他当时在加拿大软件公司 Corel的上海办事处担任高管。他回忆说： “ 那是一份很棒的工作，我负责管理一个有 200名员工的团队，同时还配有司机，收入也非常可观。 ” 但机构投资者劝说他加入返利网担任全职首席运营官。 “ 他们希望我能真正的参与其中， ” 朱旻说。在他加盟后的一年内，返利网在 A轮融资（第一轮风险资本融资）中融到 1000万美元。2strategy-business摄影：杨琦（音）39年后，返利网已经发展成为中国最大的电子商务网站之一，提供 “ 速配 ” 服务，对接中国消费者与全球各地的商家，帮助人们找到最想买的目标商品（正如葛永昌之前在其他报道中所言）： “ 物美价廉：以最优惠的价格获得最好的产品。 ” 在大约 200家快速发展的中国独角兽企业中，返利网的案例很具代表性，前沿的数字化技术、迅速崛起的中国中产阶级、上海及其他地区的新融资机会、创始人充满激情的创业精神，都是成就这些企业的因素。独角兽企业的标准定义是估值超过 10亿美元的民营初创企业。一提及中国的独角兽企业，人们就会想到近 20年甚至更短时间内在全球迅速崛起的几家公司，例如阿里巴巴、百度、京东和腾讯。这些公司的估值已经达到甚至超过100亿美元，它们现在被称为 “ 超级独角兽 ” 。更多的中国独角兽企业正紧随其后，庞大的中国市场足以支撑它们在一段时期内仅需在中国境内运营，因此它们的知名度相对较低。然而，这第二波中国独角兽企业中的某些，迟早有一天也会成长为全球行业巨头。strategy-business为什么中国独角兽能迅速崛起像返利网这样的公司曾经一度像独角兽这一神秘生物般稀有。 2013年，当硅谷投资机构 Cowboy Venture的创始人 Aileen Lee为 “ 独角兽 ” 这一词汇赋予新的意义时，美国只有 39家算得上独角兽的企业。而现在，全球至少有 334家独角兽企业，总价值超过 1万亿美元。在中国，随着互联网浪潮推动商业转型，独角兽企业的诞生速度不断加快，全球只有美国在独角兽企业数量上能与中国媲美。根据总部位于上海的胡润研究院在 2019年 5月发布的 “ 大中华区独角兽指数 ” ，目前中国共有 200多家独角兽企业，其中 21家已经进入 2019年第一季度的排名，几乎每周就有一家新晋级者。胡润研究院预测，当前中国独角兽企业有五分之一将会失败，十分之一将被收购，其余大多数能成功上市。2018年中旬，为探究独角兽现象及其带来的影响，普华永道对 101家成功的中国新兴企业（独角兽企业或准独角兽企业）的 CEO们进行了调研。这些高管们描述了促进业务快速增长的因素，以及他们取得成功的独门秘籍。普华永道还进行了深入挖掘，包括对多家独角兽企业的高管进行深度访谈，调研结果反映了这一新兴现象的本质，以及中国独角兽企业给中国乃至全球可能会产生的影响。独角兽企业至少涵盖了 13个行业领域，其中以下四个受技术影响很大的行业拥有最多独角兽：企业服务、媒体和娱乐、运输和汽车、金融科技（数字化金融科技服务）。这些行业的独角兽企业包括：货运行业先行者满帮集团、农业电商 B2B平台美菜网、 “ 今日头条 ” 新闻平台及流行的 15秒视频应用 “ 抖音 ” 的开发商字节跳动、致力于为企业提供人工智能（ AI）服务的依图科技、为用户提供在线汽车相关服务的途虎养车，以及提供在线股票经纪服务的老虎证券。在行业排名中，紧随其后的是电子商务初创企业、支持线上消费者上门自取或提供实时配送商品和服务的线上到线下（ O2O）企业，以及侧重于生物技术的医疗保健企业。该调研似乎也证实了独角兽公司的高速发展。在披露财务信息的企业高管中，有 83%的高管表示公司收入相比上一个财年增加了 50%以上；有超过半数的高管表示收入增加了一倍以上。当然，因为大多数独角兽企业是民营企业，这一点对快速发展可能是利好。与其他行业一样，中国的独角兽企业聚集在人才云集的大城市； 80%的独角兽企业总部位于北京、上海、深圳或杭州。与硅谷的同类企业一样，这些独角兽企业吸引了大量新型风险投资和其他资金来源，这在过去是很难实现的。4strategy-business中国独角兽企业的一个明显优势是几乎独自坐拥庞大而重要的中国国内市场。中国到处都有新兴消费人群，他们的生活水准不断提高，而其他经济体的企业在很大程度上无法获得这些消费者。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 2018年消费支出对 GDP的贡献率将近 80%，相比 2017年的 58%有显著提高。中国消费者在技术使用方面也相对领先。 2013年以来，中国在线零售额一直位居全球榜首，美国则位居次席。 2018年中国在线销售额达到 1.33万亿美元（超过 9万亿人民币），相比 2017年增长了近 24%。移动互联网在中国尤其重要，在 14亿人中有8亿使用手机或移动设备来连接网络。无论贸易或经济政策如何，估值超过 10亿美元的初创企业的崛起都被视为中国国内消费经济保持强劲态势的一个指标。技术创新正在转变人们购物、旅游、投资、餐饮和娱乐的选择方式。 80后、 90后是中国当前最具影响力的购物群体，他们创造的需求带来了全新的商机。这个新兴的消费群体精通技术，对个性化且更便捷的人工智能增强型产品和服务兴趣浓厚。朱旻说： “ 市场非常庞大，有很多的想象空间和可能性能够支撑他们成长为更大的企业。 ”在北京、上海和中国其他主要城市，点外卖通常要比外出用餐便宜许多，特别是通过 O2O独角兽企业下单，例如美团点评、饿了么（ 2018年被阿里巴巴收购）和瑞幸咖啡（为家庭和办公场所提供热咖啡）。在很多城市，电子产品和日用品可以在订购后几个小时内送达。数百万中国人正在成为精明的消费者，他们几乎可以让任何产品或服务提供者（例如理发师）上门服务。5strategy-business6中国的新独角兽企业将面临诸多挑战，特别是随着它们的发展，对人才和其他资源的需求会不断扩大。strategy-business“掌握数字化技术是驱动这些企业快速发展的另一个关键因素。 76%的受访高管将大数据视为推动业务发展和产品创新的最具影响力的新兴技术之一，人工智能排名第二，占 67%。其他排名靠前的新兴技术包括云计算（ 42%）、物联网（ 37%）和 5G（ 34%）。不到 20%的受访高管提到了区块链、机器人、生物科学、虚拟现实和人工现实、量子科学，仅有 4%的受访高管提到了无人机技术。还有一些独角兽企业正在技术上开辟新天地，例如被称为全球最有价值的人工智能初创企业人脸识别软件开发商商汤科技， Rebecca Fannin在即将出版的新书 Tech Titans of China（中国科技巨头）中写道，商汤科技 “ 诞生于香港中文大学的计算机视觉实验室。该公司大约三分之一的中国客户来自公共安全行业客户名单包括中国智能手机制造商小米和 OPPO、社交网络服务商新浪微博、海南航空以及中国银联支付系统。在海外，商汤科技还在日本设立了子公司，与本田合作开发自动驾驶系统 ” 。 Fannin还引用了商汤科技CEO徐立在一次创业峰会上的演讲：世界将视线投向东方（过去）我们依靠西方获得先进的技术和产业模式。现在，我们必须开启探索之旅，用先进技术更好地服务于其他行业。远大抱负虽然这些企业在海外大多不广为人知，但未来 10年，这一情况可能会有所改观。超过 70%的中国独角兽企业高管表示，他们已经制定了海外扩张的计划或战略。这一点得益于政府的鼓励，中国的 “ 一带一路 ” 倡议强调转向以创新为基础的合作共赢模式；中国还出台了一系列措施，创造了良好的创新环境。初期，大多数独角兽企业可能先开拓周边的地区，首选是亚太地区（ 31%），然后是 “ 一带一路 ” 沿线国家和地区（ 19%），然后是北美地区（ 18%）。不过很多企业致力于通过设立海外分公司或者与当地合作伙伴合作的方式发展成为大型国际公司。说到增长，事实上多数独角兽企业的高管都重视独立、长远的发展，而不是把公司卖掉获得短期收益。他们希望打造未来的大型国际化企业，通过进行首次公开募股（ IPO），或者结成联盟的方式助其达成目标。例如，近一半（ 48%）独角兽企业有并购其他企业的计划，而只有 6%有被其他企业并购的计划。因此，通过融资来助力其快速发展几乎成为所有独角兽企业的重中之重。在 101名受访者中， 80%表示他们希望在未来两年内进行新一轮融资。其中接近三分之一表示他们的融资计划迫在眉睫。许多受访者会寻求私募股权融资或者风险投资。当被问及选择投资者时最看重的因素时，只有 20%的独角兽企业高管回应为估值。更多的受访者则看重投资者的品牌价值（ 24%）或者投资者带来的业务和流量（ 22%）。按照所投资的公司数量排名，向中国独角兽企业提供资金的前十大机构投资者为红杉资本、腾讯投资、 IDG资本、经纬中国、阿里巴巴、顺为资本、华平投资、启明创投、晨兴资本和百度资本。这是一个多元化的群体，其中包括的三家机构投资者（百度、阿里巴巴和腾讯，即 BAT），其本身就是第一代超级独角兽企业。 BAT的投资是值得关注的：约 23%的中国独角兽企业获得了至少一家超级独角兽企业的投资。在公开募资方面，普华永道的调研显示，很少有企业计划立即进行首次公开募股。在披露信息的企业当中，近三分之二的企业计划在未来两年内上市。但是在这些企业中，只有 21%的企业表示有计划而且很紧急。另有 44%的企业表示有计划但不紧急，其他则暂无计划。调查发现，中国香港是最理想的上市目的地，受到 43%受访者的青睐，其次是美股市场（ 25%）和中国的 A股市场（ 23%）。幸运的是，对于那些希望上市的企业来说，中国资本市场体系正在朝着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完善。例如，香港证券交易所放开 “ 同股不同权 ” 限制，对初创企业更为有利。此外，港交所还设计了一些新规则，向那些可能无法在未来几年看到直接收益的生物科技企业敞开大门。7strategy-business8中国监管部门也释放出积极信号，希望吸引高科技类的独角兽企业回国上市，即使这意味着要放松一些审核程序。此外，中国于 2019年 7月启动了类似于纳斯达克的科创板，专注于生物医药、材料、能源以及信息科技这四个领域。在首个交易日，在科创板获准 IPO的 25家企业股价平均涨幅约为其初始股价的 140%。与融资相关的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是投资者需要等待多长时间获得回报。调研显示， 35%的受访独角兽企业已经盈利， 27%预计在未来一到三年内开始盈利， 25%未透露相关信息。创业精神尽管从西方的视角，中国不太具备创业文化，但是独角兽企业的高管们正在借鉴中国历史长河中长期存在的一种思维方式。 “ 中国人自古就有创业传统， ” 汽车初创企业奇点汽车的创始人沈海寅说， “ 在日本，多数大学生毕业后更喜欢进入索尼和东芝等大公司，而中国很大比例的毕业生选择加入初创企业或者自己创业。 ” 有抱负的年轻人看到其他公司的估值达到 10亿美元，会想“ 为什么不是我呢？ ”中国独角兽企业的高管们培育了充满活力的创业氛围。阿里巴巴创始人马云和小米创始人雷军等公众人物广受关注和仰慕，投资者和招聘者都很看重创业经验。 70%的独角兽企业创业团队中有两次或以上的创业者。和硅谷类似，独角兽青睐年轻人： 88%的受访者年龄在 30和 40多岁之间；在 72%的受访企业中，雇员平均年龄不到 30岁。因此，更好地管理和激励年轻雇员非常重要。这些企业飞速向前发展，部分原因是其高管们认为他们没有时间慢慢成长。根据普华永道的调研，四分之三的受访企业运营时间不超过 8年，四分之一的受访者表示其公司运营时间还不到 4年。这些企业高管根据用户体验开拓业务。与世界各地的科技企业一样，它们强调速度以及快速、持续的提升。这些企业往往在产品尚未经过完全测试就率先发布，它们从客户数据（一款应用程序通常拥有数百万个用户）中学习，快速更改业务模型。它们尽早锁定分销合作伙伴，并战略性地利用社交媒体。他们毫不掩饰要成为所在市场龙头的抱负，而且在很多情况下，他们感到自己创业的动力源于从压力巨大的中产阶层中脱颖而出。strategy-business“ 这种不安来自社会竞争， ” 返利网的朱旻说道， “ 人们普遍容易感到焦虑。他们倾向于认为如果只是按照别人为我安排好的路径努力，就到不了想去的地方。所以要走捷径，要尝试新事物。 ”尽管汽车行业在其他国家通常较为成熟和定型，但在中国却是创业公司的沃土。据估计， 2011年以来，新成立的中国汽车制造商共融资 180亿美元，这些公司包括爱驰汽车、零跑汽车、蔚来汽车、威马汽车、奇点汽车和小鹏汽车。政府通过向汽车制造商和买家提供补贴、贷款优惠和缴税优惠，扶持电动汽车行业，为这些公司创造了巨大的便利条件。中国最近宣布削减补贴，但仍然面临着治理雾霾、发展自身汽车产业和降低对进口石油依赖的压力。2014年成立于北京的奇点汽车是该群体的典型代表，它公开表达过要为“ 成长于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新一代消费者 ” 打造汽车的雄心壮志。该公司的英文名称 Singulato结合了 “ singularity”（指人工智能的先驱们预测的 “ 奇点 ” ）和 “ auto”（汽车），是竞争激烈的电动汽车市场中融资规模最大的造车新势力之一。该公司的产品将主要面向北京、上海、深圳和其他大城市的年轻科技消费者。在这些城市，由于政府实施的汽车限购政策，采购燃油汽车正变得越来越困难。奇点汽车的第一款车型是联网的电动 SUV，公司计划对其进行改进，特别是通过软件驱动升级，逐步转向自动驾驶汽车。奇点汽车的创始人沈海寅在创办该公司之前从未在汽车行业工作过。他能讲一口流利的日语，曾与他人共同创办了一家做日文实名搜索的网站 JWord，并于 2007年将其出售给雅虎日本。其后，他加入了金山软件公司，该公司是中国最早的软件公司之一，离开金山后他创办了奇点汽车。“ 奇点汽车正试图抓住这个历史机遇，就像中国开始从传统手机转向智能手机一样， ” 沈海寅说， “ 我们正在努力打造一款智能电动汽车，引领行业从传统的功能汽车转向真正的智能汽车。 ”与中国独角兽企业相伴一些观察者对中国独角兽企业的未来持怀疑态度。最近一篇文章提到了贸易紧张局势和投资额的波动等因素，认为这些快速发展的科技公司中有许多可能会铩羽而归。鉴于独角兽的规模，所有这些因素带来的总体影响可能会比预期要大。9strategy-business10举例来说，中国的独角兽企业将展开人才争夺。 77%的受访公司表示争夺技能型人才已成为重中之重，并且随着公司的发展，这种竞争将会加剧，特别是在人工智能和区块链等新兴技术领域。正如奇点汽车的例子所示，独角兽企业高管越来越关注各行各业的全球机遇，而不是只为中国市场开发在线系统和应用程序。当大量企业在短短几年内吸引超过 10亿美元的投资和收入后，会给经济带来深刻变化。独角兽企业将在其他国家发展壮大，印度已经有许多快速发展的初创企业，而美国的势头预计也不会停止。中国的新独角兽企业将面临诸多挑战，特别是随着它们的发展，对人才和其他资源的需求会不断扩大。它们的成功会越来越多地依靠管理技能及对所拥有资源的有效利用。然而，并非每一家中国独角兽企业都会成功，可能会有竞争对手出现，给它们带来挑战或者与它们展开竞争，但中国独角兽企业的快速发展和全球抱负预示着它们并不会默默无闻太久。strategy-business在战略与经营 (strategy+business) 杂志上发表的文章不代表普华永道网络成员公司的观点，不代表推荐或建议购买所评论和提及的出版物、产品或服务。 2019年普华永道版权所有。普华永道系指普华永道网络及 /或普华永道网络中各自独立的成员机构，详情请访问pwc/structure。文中提及的思略特 (Strategy&)系指普华永道全球网络中的管理咨询团队，详情请访问strategyand.pwc。未经普华永道书面许可，不得全部或部分复制文章内容。“ strategy+business” 系普华永道的商标。 CN-20190307-3-C1作者简介：高建斌，普华永道中国通讯、媒体及科技（ TMT）行业主管合伙人。郭誉清，普华永道中国创智中心合伙人。本文取材自普华永道 2018年报告解密独角兽：共筑中国未来新经济。亦感谢普华永道中国思想领导力负责人 Sanjukta Mukherjee和普华永道中国思想领导力经理蓝澜，以及特约撰稿人 Colin Shek对此文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