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uclear post-Fukushima2013年 4月中外对话chinadialogue目录 CONTENTS日本福岛的地热之梦日本无核能源政策恐成一纸空文日本反核情绪持续高涨欧洲德国核能政策的变迁：一招险棋德国为何如此反对核能？27万吨遗存核废料该何去何从? 我为什么一直反对在家门口建核电厂英国应审慎对待其核工业的历史和未来核能欧洲：逝去的梦美国通用CEO:“核电前途渺茫” 美国核管会暂停发放核电站许可证关闭美事故核反应堆的呼声日渐高涨美国核电站因大旱被迫关闭中国中国核电走向全球？中国核电重启难题依旧中国并非核电的“希望之光” 核聚变：中国能源问题的解决之道？干旱和地震对中国核计划构成“巨大风险” 中国有多大可能发生重大核事故？其他印度：核能引发的动荡 2103630322147513413135245091744265458序徐 楠中外对话北京办公室副总编辑转眼间，福岛核事故已经过去两年。发生在2011年3月11日的这一事故，必将改写人类当代能源史。世界上每一个人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在它之前，面临能源安全挑战的人类，正在打算放弃化石能源，在风能和光伏的技术障碍进一步解决之前，大举进攻核能和水能这些“清洁”能源类型。福岛核事故这一记警钟，可谓正当其时。人类正在面临越来越昂贵的能源，同时面临化石能源严重排放造成的环境后果，如果就此更加倚重核能，并认为它可以被轻车熟路地掌控、驾驭，也许未免天真。核能像一个滚烫的珍珠，也许价值连城，却难以安放手中。福岛县一位民政官员曾对我说：“我们修建那么多核电站，就像造了一些豪华公寓，宽敞舒适，但是没有厕所！”在福岛这一记警钟鸣想之后，世界上各个国家都想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基于海因里希·伯尔基金会的支持与合作，中外对话编辑印发核能的“后福岛时代”，汇集两年来世界主要核国家和重要国家的政策、舆论产业研究动向，帮助我们了解和记住福岛警钟的余音，更清晰地洞见彼此共同的未来。2福岛的地热之梦王明 （金融时报东京记者站主任）随着核电的“失宠”，日本急需其它的电力来源。在福岛，人们把目光转向了大规模的地热储量。自从海啸导致太平洋沿岸的核电站崩溃后，日本东北部的福岛县就变成了与切尔诺贝利、三里岛一样的核事故代名词。但是，如果加藤胜一等人能够随心所欲地发展他们的事业，福岛未来也可以成为这个世界第三大经济体的可再生能源领袖，成为更好的电力行业联盟。加藤是温泉胜地土汤的复兴再生协议会会长，他正在努力建设日本第一座国家公园内的地热发电厂。在日本，温泉所有者通常都是最强烈反对地热的人，但在这里他们却成了热情的支持者。加藤同时也是土汤温泉行业联盟的常务董事。这有可能让土汤成为日本地热的典范。尽管近年来地热在日本受到冷落，但专家们却发表于2012.08.143日本说其潜力巨大。日本列岛的地质构造让其备受地震火山灾害，但同时也带来了极为可观的地热发电潜能。一个被广为引用的科学估计认为，日本的地热发电能力为2300万千瓦，仅次于美国和印尼。但目前日本的地热发电装机容量还不到55万千瓦，已经有十多年没有新建的地热发电厂了。土汤希望能在2014年之前完成第一座地热发电机安装和运行，他们寄望于地热，有着很充分的理由。这座温泉胜地距离福岛县府16公里，但在2011年的灾害之前游客就已经不断减少。如今，对福岛第一核电站核污染的恐慌更是让游客远远躲开，尽管这里的放射量远低于短期滞留可能造成危害的标准。加藤希望规划中的地热电厂能够成为当地温泉联盟和其它投资者的长期收入来源。这一方案得到了政府的建设补贴，并且还制定了以42日元/度从小型地热电厂购买电力的强制购买电价。幸运的是，土汤现有的温泉井就能为电厂提供充足的热水。这里的水温为140到150摄氏度，本来是达不到地热发电厂的标准温度的，但是对于使用比水沸点低的液体来推动汽轮机的现代“二元”发电厂来说，这个温度已经足够了。成为地热发电领域的先锋，对土汤的旅馆业也有助益。加藤说：“如果我们建成了发电厂，就能吸引日本各地的游客来这里研究和学习地热发电。”但是，土汤的发电厂远远无法解决日本的能源问题。其初始期的发电能力为500千瓦，能够满足温泉度假村大部分的电力需求，但这个发电量只有福岛第一核电站最小反应堆的千分之一多一点而已。要建更大的地热发电厂，还存在很大争议。在国家公园中进行垂直地热钻井禁令的放松让跃跃欲试的经营者们感到兴奋，但温泉业的很多人表示：新的地热发电厂会威胁到泉脉。日本产业技术综合研究所的地热资源专家安川香澄表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温泉业者所说泉脉问题的存在，即使有，在技术上也是完全可以解决的。但是，福岛温泉协会会长佐藤吉安对安川的保证表示质疑。他认为，海啸和核事故已经让福岛饱受折磨，不应该让地热成为温泉业的新威胁。佐藤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破坏现状。”这样的担心绝对是可以理解的。之前对福岛第一核电站绝对不可能出事的承诺言犹在耳，这正是对官方保票进行质疑最强有力的支持。然而，无论福岛还是日本都没有力量维持现状。随着核电的“失宠”，日本急需其它4电力来源，比起靠天吃饭的太阳能和风能，地热显然稳定得多。而且，福岛也亟需扩大商业投资和税收。福岛县的官员们必须努力消除反对意见，想方设法保证温泉业者从地热电厂中获得利益，并且保证电厂不会对他们的泉脉造成任何损害。但是，就像土汤地热电厂的项目中所体现的，温泉业的许多人都意识到核灾害带来的麻烦同时也创造了机遇。正如加藤胜一所说的：“困苦中有转机。”本文首刊于：ft/home/uk5日本日本无核能源政策恐成一纸空文安德鲁·德维特 （东京立教大学政策研究学院教授，亚太周刊协调员）本文首发于2012年9月19日，当时作者认为：2040年之前在全日本境内停止使用核能的决定不过是短期的政治动作，存在很大的回旋余地。2012年年底，一向挺核的自民党最终赢得了日本大选，主张“零核电”目标的民主党下台，也带来对核电政策回暖的普遍忧虑。福岛事件后，日本民意在反核问题上达到并保持了空前声浪，但日本政党政治本身已经在世袭议员、政商裙带、经济政策无力回天等背景下徘徊不前，首相如走马灯般更替。如此来看，日本核电政策的未来，依然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发表于2012.09.19在连续数月的起伏之后，日本民主党2012年9月14日宣布了新的能源政策。恰如日本朝日新闻所指出的那样，这份政策充满了自相矛盾和例外条款。即便如此，内阁几乎肯定将于当月之内通过这项能源新政，并列入产业经济省的“能源基本规划”。这项能源新政中，最受日本国内和国际舆论关注的，莫过于提出要在2040年之前完全放弃核能，以及强调发展可再生能源。国际社会的反应可以从2012年9月14日金融时报的评论中窥见一斑：该报认为，日本“退出核能的决定已经给整个能源产业带来了冲击，从全球油价到太阳能电池板生产和销售都会受到影响。”此次推出的新政与2010年6月的规划明显不同，后者承诺到2030年将核能在全部能源6中的比例提升至一半以上，并对可再生能源的发展勉强表示认可（到2030年可再生能源比例达到20%）。规划宣布之后不久即发生了福岛核泄漏事故，此后的日本能源政策和政策制定一直深受其影响。具体来说，福岛核事故发生之前，日本的能源政策完全是技术人员的专利，主导力量除产业经济省以外还有支持核能的垄断机构、大企业、依赖核能的社区以及众多政客、官僚和学者。福岛核事故之后的形势则完全不同，其他官僚机构日益团结成为区域集团的反核力量地方政府、由社会媒体动员起来的民间团 、投资可再生能源的大本集团中小企业、合作农场乃至普通人家都在这场讨论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同时要代表这么多人的利益，民主党面临的挑战可想而知。民主党本来就不是铁板一块，只是2009年大选时为了与自民党划清界限才实现了短暂的团结。如今再一次面临大选压力的民主党在近期一次民调中仅仅获得了10%的民众支持率。首相野田佳彦明白，要求绿色发展的反核势力无论在党内还是在公众中都有很大的影响力，他需要吸引他们的支持。朝日新闻还认为，大选之前其他因素也将发挥关键的作用。2012年9月19号新成立的原子能管理委员会(NRC)可能批准更多核电站重新启动。重启核电站数量的增加，或将削弱节约能源和利用可再生能源的动力，阻碍日本转向分布式能源经济的进程。另一方面，福岛核事故发生之后，上网电价补贴政策对日本可再生能源产业发展的推动作用日益明显。上网电价补贴政策是前任首相菅直人2011年8月底推出的。2012年7月1日正式生效后一个月内，该政策就吸引了33695个可再生能源项目，预计总金额达到20亿美元（约合126亿元人民币），取得了远超预期的良好效果。以地方银行和信用合作社为首的日本金融资本也开始投资可再生能源。电力在日本“地产地销”的增长模式中占据核心地位，上网电价补贴政策正是推动发电产业发展的关键。因此从大局来看，新出台的能源政策反映了日本变化无常的能源政治，上网电价补贴政策则是引导政策走向的重要机制。脆弱的无核承诺日本政府虽然提出要在2040年之前实现彻底弃核，但是在具体实施方案、进展速度以及如何调和各方利益冲突等问题上，并未给出太多细节，这样的承诺到头来或许只是一纸空文。观察人士认为，此次的政策是妥协的产物；野田首相推出这样的政策，一来是想在本月的党内选举中连任党首，二来是想在即将到来的众议院选举中赢得普通选民支持。野田本人并不想放弃核能，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迫于公众以及民主党内越来越强烈的弃核呼声。野田的本意倾向于在2030年之前逐渐缩减核能的比例，而不是完全弃用核电。从首相身边幕僚的表态来看，野田或许希望将核能在日本全部能源供给中的比例保持在15%。但民众一边倒地要求在2030年之前完全停止使用核能，令野田无法视而不见。政府曾在全国7日本各地召开公开论坛，并向民众征集未来核能的理想比例。最终，政府给出的15%和20-25%两个备选答案均被否决。一位与首相关系紧密的立法委员表示：“野田需要首先赢得党首选举。连任竞选团队中的一些民主党人士支持弃核，如果这些人选择不再拥护野田，那么就算他成功连任党首，新政府的管理也将面临巨大的困难。”尽管如此，野田政府比原定的2030年延后十年弃核的决定还是招致了批评。美国对日本将如何处理回收乏燃料过程中所产生的钚表示关切。此外，日本最具实力的游说组织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主席米仓弘昌9月13日致电野田，反对零核政策。面对国际盟友和国内商业领袖的双重压力，野田政府最后时刻在政策中加入了一项新条款，为今后彻底废弃该政策留下了余地。该条款写道：“国际市场燃料供应和科技发展等因素对本国能源供给影响很大。未来发展走向极难预测，须灵活应对。”日本国家战略大臣谷川元久坚持要求保留一条将达成新能源政策定为对中央和地方政府法律要求的条款。然而在9月14日上午的会议中，该条款最终被取消。这样一来，没有了法律基础的能源新政更无法对能源产业和地方政府起到约束作用。正在制定基本能源规划的产业经济省预计将于2012年9月拟定新政策的细节。但基本能源规划每三年就要复审一次。谁也不能保证2015年时的政府还会沿用同样的思路。“一旦有新政府掌权，新政策恐怕就会夭折，”产业经济省内一名高级官员指出。正如他所说，野田有可能会解散众议院，宣布提前举行大选。野田政府还提出要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重启部分反应堆作为“重要的电力来源”，这似乎与日本民众的情绪以及到2040年之前完全弃核的整体目标背道而驰。自2011年核泄漏灾难以来，日本官方已经批准了日本50座核电站中的两座继续运转。这两座核电站的重启遭到日本民众的广泛反对。如果新设立的核能管理委员会认可，野田政府计划重启其他核电站。按计划，核能管理委员会将于9月19日正式成立。但是重启核电站或将把日本拉回福岛核事故前核电占日本全部电能产出近三成的老路。一旦反应堆重启，核电站经营者将更加卖力地阻挠弃用核能的计划。全国范围内节能运动的步伐将放缓，通向无核未来的道路也将受阻。钚处理方案没有变化回收乏燃料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野田政府虽然承诺弃用核能，却丝毫没有改变目前问题重重的乏燃料回收和钚处理方案。钚可以发电，但也能用来制造核武器。批评者认为，在整个日本弃用核能的大环境下，野田政府这么做完全是在故意囤积钚。“那些核反应堆再过几十年就要退役了，储备今后使用的回收燃料完全没有意义，”明治大学核能政策副教授胜田忠表示。8日本政府计划在2050年左右将快中子增殖反应堆投入使用，以实现核燃料的回收。与此同时，囤积起来的钚料可能使人怀疑日本开展核燃料回收项目的动机。“如果日本大量囤积不能供核电站使用的钚料，势必引起国际社会的怀疑，”九州大学科学史教授兼副校长吉冈仁如是说。本文首刊于：2012年9月17日出版的亚太周刊，原标题为日本能源政策的十字路口：一个可再生能源的未来？。